东方的陶渊明,与西方的梭罗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一直引诱着十几岁的我,在向往的同时,在自然与生活之间畅想、思辨。
也难怪,在如此追逐“入世”的年代,能有幸感受到他们那一份“出世”情怀和审美意趣,自然让我感触颇深。梭罗以及他的《瓦尔登湖》,足以让一个初窥生活美学的初中生为之折腰:果断割舍眼下的尘世纷扰,断绝一切毫无价值的社会往来,能一个人、一本书、一支笔,或一杯咖啡、一叶孤舟,大可净化于山水之无穷,亦能痛感生命之归真,这样的生活态度,是《瓦尔登湖》最触动我的。
于是当我们回到这片生而“边缘”的湖,再次体察它的美丽,我们终于在尘世间找到一处远离人间烟火、却不被那么多人所看得到而“未曾被玷污”的圣地。“因为它流动的形态存在,又那么丰足,并且让人永远感到踏实,所以我们便漠然置之,而跟在科依诺尔钻石的后面奔竞趋鹜。”这是多么让人痛心疾首的表达,同时也出自这样一位将“自我”双手奉与自然而收获最至上、最纯粹、也是最简单的生命的“居湖士”。
于是当我们也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,以最直接、最赤裸的那一种方式——过得扎实,简单,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全部剔除,用最基本的形式,让所有简单下来,再简单下来;即便身处世故之中,也能从容地抽身,有尊严地转身,向大海般广阔包容的湖水去讨生活、去讨心底的安宁,做我们自我的“讨海人”。
在瓦尔登湖之外,我曾构筑了幻想中这样一片绿洲海,它是我自己的湖。当时为它写了这样一首诗:
和你一同追寻时间末端的洋流
看世界如何漂流到尽头
高声谈论着哲学
诗歌、生活与爵士乐
在大海最角落的一座绿洲
就情愿做一个边缘者
领悟你是沟通那些绿洲间的风
仿佛一刻就能回望我的十七年
和人类历史上明灭不断的灯
无所谓这灯的明灭——因为我知道它一直都在这。只要当我再踏进这片我自己的海,或是重游梭罗的湖——那一瞬,就能沉浸在理想的嗨点,就能变成永恒——最质朴而简单的永恒;于是当我们觉醒之际,“天空才会破晓”。
“破晓的,不只是黎明,太阳不过只是一颗辰星。”